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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任何快意，他恼怒、担忧并且心疼。
一口气如同一团棉花一样，软绵绵地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地让他憋闷难受，他恶狠狠地看着屏幕，一边气恼自己不争气，一边又担心裴铖被阿乔真打出个好歹，他暗骂自己犯贱，截然不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劈开，可是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监控室，三步并两步地跑进了楼下大厅……
接连挨了两下，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没吃过这种亏的裴铖也被彻底激怒，两个回合下来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乔司的对手，一时之间也不顾上什么体不体面，顺手抄起旁边的摆件照面就朝乔司砸了过去，在乔司偏头躲开的同时，他利用转瞬即逝的机会揉身上前，抬手袭向乔司要害——换个道行不深的人这会儿差不多就已经凉了，但可惜被唐镇一手调教出来的小乔总如今算是站在外家功夫金字塔顶尖儿上的人物，他的这点儿伎俩放在乔司眼里就完全不够看了，乔司冷笑，鞭子往回一卷，眼见着就朝裴铖腰间袭了过去，但意料之外的是……这次鞭子没能如愿，居然半路被人猝然截住了。
突然插进来的林疏身形动作没比乔司慢多少，乔司收手不及，鞭子猛地落在林疏小臂上，同样凌厉地割开布料，小臂上就有细细的血线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裴铖的手朝乔司的脖颈掐过去，乔司目光冷然，连躲都懒得躲，裴铖往他要害盯，他本能地起了杀心，腕子微微一抖，藏在袖间的匕首已经落进了另一只手里。
替裴铖挨了一下子的林疏顾不上那么多，一闪身彻底将裴铖挡在了身后，“阿乔！”
乔司差点脱手的匕首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了回来，裴铖的手擦着他的发丝过去抓了个空，乔司看见了林疏胳膊上的血迹和随着衣服被抽破而露出来的连在手腕铐子上的银色细锁链，怒其不争地骂他：“滚开！”
林疏站着没动，脸上有点寥落的厌倦，“阿乔，算了……”
乔司恨铁不成钢，指着他腕子上的铐子，“这种垃圾，你让我算了？让开！”
林疏也觉得自己犯贱，他避开了乔司拷问似的目光，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但身体也没有挪开。
乔司不耐烦，又急又气，手腕一抖就想打他，他把林疏当徒弟，训几句打两下，他和林疏都不觉得有什么，但被林疏挡在身后的裴铖却不行，鞭子过来的时候他猛地推开林疏，受伤了还在流血的那只手不管不顾地又抓住了鞭子，他这次抓得极紧，但跟成心教训裴铖不同，乔司打林疏没舍得用多大的力气，于是鞭梢就被裴铖不知死活地攥在了手里，附带着还绕了两圈……
裴铖没说话，林疏看着乔司的脸色，叹了口气，推了裴铖一下，“你松手。”
裴铖头也不回地骂他，“你是傻的吗？不知道还手还不知道躲？！”
林疏嗤笑一声，“我是缺个人打醒我。”
裴铖抿着嘴，后槽牙都快咬断了，“终于有人给你撑腰了，终于可以走了是吗？别做梦了，RZ07的缓释剂我不会给你的。”
“你真以为这玩意困得住我吗？”
林疏好笑地摇摇头，“江易安接连15天被诱发毒株，他不也还好好的？每个月一天而已，我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裴铖忍不住回头，裹夹了偏执占有欲的脸色吓人，“……林疏。”
“我不走了。”
林疏放弃似的耸耸肩，把裴铖从前面推开了，顺手把鞭子从他手里夺了回来，“我把林婷送走，是因为我不想你、也不想我自己一直觉得你是用家人控制我听话或者留下的，我去哪里，忠于谁，都是我自愿的，不是因为谁的威胁。”
裴铖皱眉，一时哑然，“你……”
这话林疏其实不是第一次说，但直到今天，直到此刻，裴铖才相信他真就是这么想的，而不是为了骗取他信任随口说的谎话。
对面的乔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林疏面子上有点抹不开，但还是把凌乱的发丝往后顺了一把，豁出去地对乔司苦笑了一下，他脸色不好看，眼神却极平静，“我不走了，师父。
这辈子，好的坏的，我都跟他这样过了。”
“……你疯了？”
乔司很陌生地看着他。
林疏只有在极其认真正经的时候才会叫一声“师父”
，也正因为如此，乔司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在裴铖这一棵树上吊死，放着唾手可得的自由，拖着这一身锁链委曲求全。
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裴铖，他豁地转头，恍然震惊，“你……你说什么？”
“从前骗了你，辜负了你，是我的错。”
林疏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因为当年的事情对裴铖道歉，他看着裴铖，目光难得地专注，像是小时候蹲在训练营里盼着他的小王子带着零零碎碎的小礼物偷偷来看他的时候一样，仿佛偷偷藏起了许多不想宣之于口的情愫，有一点色厉内荏的矜持和别扭，“未来……如果你想的话，我好好跟你过日子，如果你不想了，我只做你的护卫，这条命，都还给你。”
“……”
裴铖的眼睛慢慢地红了他没想到时至今日，他居然听到了这句话。
——好好跟你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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