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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雨继续跪着默不作声。
皇后叹息沉默，而后亲自拉起了宋听雨，“我确实活不了多久，我自己也知晓这点，既然你不肯说，就由我来解释给你们听。”
皇后将宋听雨摁在圆凳上，两手撑着她的肩膀，沧桑地嗓音在宋听雨的头顶幽幽作响：“我与官家年少夫妻，从我十四岁起就陪在他身边，到我二十七岁他继位为帝，我已经为他生下两子，可惜都早夭离我而去。
又到现在我三十三岁，年华不再，历经千辛万苦才孕育的第三子也在今晨离我而去。”
她微微失声，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后又侧对宋听雨坐下，她看向李遇锦，温柔出声：“我李遇瑶端庄持重大半辈子，做王妃时谨记要有气度，丧子时秉持规矩不劳烦夫君，为后时注重礼制避免让言官挑出毛病。
如今身体衰弱濒死之际还能知晓我的死有利于胞弟入仕。”
李遇瑶苦笑几声，李遇锦赶忙为她擦去泪水，宋听雨不敢直视上座的二位，只好垂眸望地，脑海里却一直在思索——若是六年前的大雪天，走的是自己，那她的阿娘也会这般悲伤吗？阿娘视她如珠宝，或许会陪她一同走步入地府的路。
理智万千也扛不住一时的感情爆发，宋听雨忍不住劝慰：“娘娘，您大可从现在起养好身子，往后便为自己率性而活。”
李遇瑶摇摇头，她转头直面宋听雨，目光夹着三分哀愁四分期许和一闪而过的惶恐，“宋听雨，我手中有一块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今日赠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便是你须在李家衰颓之际扶李家富贵无忧。
你可愿接受？”
宋听雨赶忙跪下，低头拒绝：“有娘娘在，李家必然无事。”
闻言，李遇瑶软下语调，“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活不过今年。
我也清楚官家，他心思缜密，就算我故去，我阿弟也不可能会是今年科举的状元，李家不可能再出第二个宰相。
再等我父亲到了告老的年龄，宰相之位他不得不让出，而李家树敌不少，他们都会在那时纷纷踩上几脚。
我既为家族操劳三十载，也不妨在死前为它做好打算。”
李遇瑶刚说完，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娘娘，成公公求见。”
李遇锦扶额揉太阳穴，疲乏地问道：“哪个成公公？”
“官家身边的冯公公的徒弟。”
“让他就在门口说话吧。”
随着李遇瑶的吩咐声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娘娘，三皇子安葬是大事，内务府定在三日后，娘娘可否允准？”
李遇瑶阖眼许久才重新平复情绪，只是声线又染上几丝沙哑，“准了。”
仅仅两个字，宋听雨心中五味杂陈，第三次送别孩子，做母亲的不知该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平稳地道出这两字。
怜惜归怜惜，眼下最使得宋听雨困惑的还是门外的那个成公公——他的声音太过熟悉，宋听雨好似在哪听过。
但她想来想去又觉得是自己记性太好的原因——见过的人多，听过的声音也就多了，偶尔遇到一个音色熟悉的可能也不是大事。
等成公公离去后，宋听雨还是答应了李遇瑶的请求，免死金牌贵重，霍长扬手中的火器图纸同样麻烦，还是以防万一为先。
至于李家这座楼房，坍塌已是必然趋势，宋听雨能做的也只有护住楼中人不受伤，至于李遇瑶想要给李家的富贵，吃饱穿暖应该也算。
但最让宋听雨遗憾的还是李遇瑶到死也没帮李遇锦一把，她肯帮衬胞弟，肯支撑家族，就是不肯赐给胞妹一封和离书——这会坏了她好皇后的名声，所以李遇瑶连自己也见死不救，任由自己困在名节的枷锁郁郁而终。
随着三皇子的下葬，李遇瑶并未熬到官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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